229回歸 (2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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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肚子裏的那塊肉，可真夠大方的！”
徐皇後何等聰明之人，很快便想通了這裏頭的彎彎繞繞。若非想要轉移眾人的實現，他又豈會將二皇子這樣一個有用的棋子送到她的手裏？
想到建武帝的絕情和對馮氏的癡情，徐皇後就忍不住冷笑連連。
很快，二皇子被皇帝送到徐皇後膝下撫養的消息便在前朝後宮傳了開來。一時之間，一石激起千層浪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，紛紛猜測起皇帝的心思來。
“皇上將二皇子寄養到皇後的名下，莫非是想立二皇子為儲君？”
“二皇子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，如何能當此大任？！我寧願繼承大統的皇長子，起碼還是個知道上進的！”
“皇上的心思，當真是難測啊，這下子，怕是又要有的鬧了！”
前朝的臣子們對於皇後無子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，不斷地上書讓皇帝廣納妃嬪。如今皇帝將二皇子寄養在皇後名下之後，他們又有了別的擔憂，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！
前朝議論紛紛，後宮亦是不能平靜。
“皇後娘娘生不出來，便使計將二皇子養到膝下，果真是好手段！”
“是啊，那李才人說沒了就沒了，也太蹊蹺了！如今看來，咱們這位後宮之主端的是手段非常，為了一己之私，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呢！”
“有了二皇子在手，吳美人那邊怕是要急了。”
“誰說不是呢？吳美人費盡心思，好不容易將皇長子拉扯大，自然不會輕易的放棄那個位子的。呵呵，這下子咱們可有好戲看了！”
341春分
吳美人表面上和往常一樣，不怒不喜，一副淡然的模樣，私下關起門來，卻是大發了一頓脾氣。“皇後娘娘不出手則已，一出手一鳴驚人！為了達到目的，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！”
“美人息怒。”宮裏伺候的宮女見她氣得摔了杯子，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。
吳美人在內殿走來走去，始終無法冷靜。“眼看著皇兒入了皇上的眼，皇後卻突然橫插一腳，叫我如何甘心！”
她只是教坊裏頭的一個舞姬，被送到靖王府的時候，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紀。那個時候，她天真爛漫，見到靖王的第一眼便著了迷，後來有幸成為他的妾室，更是喜不自勝。一開始，她很是受寵，靖王甚至一連幾日都歇在她的屋子裏，後院的那些個鶯鶯燕燕不知道多羨慕呢。
然而，靖王的恩寵來得快去的也快，漸漸的就將她拋在了腦後。所謂墻倒眾人推，當時得寵的時候有多少人奉承，失寵之後就有多少的落井下石。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算計之後，她被迫成長起來，開始學著用手段去靖王籠絡。
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天意如此，她覆寵之後便查出有了身孕，並順利的生下了靖王的第一個孩子。這也讓她頭一次覺得，老天爺似乎是站在她這一邊的！後來，靖王登基，她成了後宮嬪妃，雖說位分不高，但也因為有皇長子，日子過得並不差。
她以為，她可以一直幸運下去，靠著皇長子將來指不定能與徐皇後平起平坐。畢竟，在她看來，二皇子早就被李才人那個蠢女人給寵壞了，根本就無法與她所生的皇長子相提並論。那高高在上的位子，終有一日會是她皇兒的。卻沒想到，徐皇後竟來了這麽一出。
陡然生出的變數，自然是讓她惶惶不安。
吳美人思來想去，有些拿不定主意。“去，去把大皇子請過來。”
宮裏朝堂上的風起雲湧，並未波及到宋府。
進入十月之後，天氣陡然變得陰冷起來。單薄的衣裳被收進了衣櫃，府裏眾人都換上了厚厚的秋裳。
葉歡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的鼓了起來，臉頰也圓潤了起來，隱隱可見雙下巴。葉歡近日每次對著鏡子，都忍不住一陣唉聲嘆氣，就怕生產之後瘦不回來。
“夫人這身材算是偏瘦了，奴婢見過旁的婦人有孕，可是夫人的幾個胖呢。”春分見她為了身材走形而煩惱，於是變著法兒的安慰她。
葉歡挑了挑眉，道：“是麽？”
“是真的，況且胖了之後也是有法子可以瘦下來的，您大可不必擔心。”春分信誓旦旦的說道。
葉歡被她哄了幾句，心情才好了一些。“你這張嘴倒是甜，將來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能把你娶回去！”
春分被打趣得臉一紅，道：“奴婢自小就定了親，等放出府就要嫁過去了。”
葉歡還是頭一次聽她說起家裏的事情，不禁多問了一句。“是一戶怎麽樣的人家？”
“家裏在京郊有幾畝薄地，日子還算過得去。”春分知道的也就這麽多，而這些還是她從她爹娘嘴裏知道的，事實如何，她也不大清楚。
葉歡見她說的含糊，卻是替她上了心。“你們多久沒見了？”
“三年前上門提親的時候見過一回。”春分小聲的答道。
這麽久沒見了？葉歡不由得暗暗咋舌。
“對方品行如何？”葉歡又問。
春分搖了搖頭，不知道怎麽回答。
親事是雙方父母定下的，她只知道年滿二十之後就要嫁過去，其他的一概不知。其實，也不是她一個人如此，村子裏的姑娘家大多是這樣。好些連男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呢，她好歹還見過幾次，也算是知根知底了。
葉歡聽完她的講述，對此深有感觸。想著春分也好些年沒見過那家人了，便動了心思。“你離家多久了？”
春分答道：“一年有餘了。”
因為是葉歡身邊的大丫鬟，葉歡時刻都不能離了她，所以好幾次府裏輪流休假的時候，春分都沒能抽出空來回家探望。
葉歡身邊就那麽兩個得力的，自然格外的看重。“近來府裏也沒什麽事，你若是想回去，我便準你幾日假。”
春分聽她這麽一說，忙跪下來謝恩。“多謝夫人體恤。”
“行了，起來吧。”葉歡仍舊不喜歡別人沖著她跪來跪去的，忙叫了起。“再有一年，我怕是留你不住了。若那家真的是個好的，到時候我便給你準備一份嫁妝，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。”
春分知道主子是個和藹的，沒想到竟還會補貼自己嫁妝，忙又是一番道謝。葉歡瞅了瞅身旁站著的驚蟄，也對她說道：“你也一樣，若是相中了哪個，想嫁人了，到時候必少不了你那一份。”
驚蟄臉色僵了僵，說道：“夫人就莫要取笑奴婢了。”
葉歡見她罕見的露出羞澀的表情，忍不住笑道：“我說正經的，姑娘家大了總要嫁人的。”
驚蟄輕咳了兩聲，道：“奴婢自小就無父無母，也從未想過要嫁人。”
葉歡滿是驚訝的望著她，沒想到她身世竟如此的坎坷。驚蟄被葉歡盯的有些莫名其妙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，倒是沒有任何自卑的情緒。她似是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，轉移註意力道：“夫人既是不放心春分姐姐的親事，不若奴婢叫人去查查？”
葉歡一開始便有這意思，只是到底是別人的家務事，不便插手罷了。“俗話說的好，男怕入錯行，女怕嫁錯郎，還是謹慎一些好。”
然後又問了春分的意思。
春分見葉歡對她的親事如此上心，只有感激的份兒。“一切都由夫人做主。”
葉歡見她沒有怪自己多事，便放心的讓驚蟄去查了。還多虧了葉歡的多管閑事，後來驚蟄告訴她，春分從小定下親事的未婚夫，竟與別的女子有了首尾，還瞞著春分的家人，將那女子接回了家裏，等著肚子裏的娃兒落了地，再上門退親呢。
春分的家人過去理論，男方居然還反咬一口，怪春分家裏把婚期拖得太久，說什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，這才沾了別的女子的身子。
春分知道之後，狠狠地哭了一回。倒不是說她對那未婚夫有多深厚的感情，只覺得別人每把她當回事，受到了羞辱罷了。
這門親事自然是不成了，男方居然還要求春分家裏把聘禮退回去，簡直無恥到了極點。春分也是個有骨氣的，楞是當著眾人的面把聘禮丟出了家門。
葉歡答應會給她尋一門更好的親事，這才將她安撫住。
當然，這都是後話，暫且不提。
342不省心的
天氣越來越冷，葉歡便不愛去院子裏轉悠了。除了在屋子裏做做針線，教兩個娃兒讀書識字，偶爾去宋孟氏的屋子坐坐，一天的時辰很快就過去了。
這天早晨，葉歡照舊過去福安堂請安，在門口恰巧碰上了餘夫人母女。
“姨母、表妹。”葉歡禮節性的微微頷首，就算是打過招呼了。
餘夫人擠出一抹笑容，親熱的拉著她說話。“肚子都這麽大了，還不忘每日給婆母晨昏定省，真是難為你了。”
葉歡哪裏聽不出她話裏的圈套，不疾不徐的說道：“侍奉公婆本就是做兒媳的分內之事，當不起一個難字。”
餘夫人見她不上當，臉上的笑容頓了頓，沒再開口。
餘姑娘見葉歡雖然大著肚子，容顏卻是沒有半點兒損傷，不禁又是羨慕又是嫉妒。她見過不少懷身的婦人，不是胖的像頭牛，就是面容憔悴滿臉長斑。這位表嫂身材不但沒有走形，該瘦的地方瘦，該有肉的地方有肉，比尋常的婦人還多了一絲嫵媚風情，靚麗的叫人移不開眼。不僅如此，葉歡皮膚仍舊白皙緊致，光滑如絲綢一般，絲毫不顯老態，如何不叫人羨慕？
三人各懷心思的進了裏屋，宋孟氏剛好喝完一盅燕窩。
比起前些日子，宋孟氏的身子要好了許多。雖然還是有些咳嗽，但精神卻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兒。見葉歡和餘夫人母女相攜進來，臉上不自覺的就帶了一絲笑容。
“阿姐昨兒個睡得可好？”餘夫人踏進屋子，便松開葉歡的手，言笑晏晏的陪著宋孟氏說話去了。
宋孟氏撫了撫鬢邊的頭發，說道：“還不是老樣子，夜裏總是愛做夢。”
“我聽說有一味果茶可以緩解多夢的癥狀，阿姐不妨找來吃吃試試。”餘夫人也曾過過一段舒心的日子，很是懂得享受。
宋孟氏聽她這麽一說，不禁來了興致，便多問了一句。“什麽果茶？”
“”餘夫人努力的回想了一下，說道。
宋孟氏覺得新奇，便讓丫鬟記了下來，打算去弄來嘗試一番。
葉歡聽著她們閑聊著，也不插話，只安靜的坐在一旁安靜的吃茶。反正餘夫人母女在府裏也呆不了多久了，她才懶得與她們周旋。
只是，兩人聊著聊著，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宋堯的親事上。
“都說擡頭嫁女低頭娶媳，以阿堯的才情品貌，就算是娶個公侯女都綽綽有餘，怎的定了個小小的禦史千金？”餘夫人滿是可惜的問道。
宋孟氏原本就有心結，被她這麽一說，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。不過，親事早已定下，她再想這些又有何用，只得硬著頭皮說道：“娶妻娶賢，那齊家姑娘是個好的，性情溫順，熟讀詩書，與阿堯倒也相宜。”
餘夫人卻還是覺得不妥，在一旁攛掇道：“這京城中的貴女何其多，性情溫順又滿腹才華的更是數不勝數，為何偏偏挑中齊家的？我可是聽了說了，說是齊家自個兒賴上來的？大庭廣眾之下就往男人的懷裏鉆，我看她品行也好不到哪兒去！”
“是啊，她分明就是故意的。”餘姑娘也插嘴道。
宋孟氏一直對餘夫人母女客客氣氣的，有什麽都盡量滿足她們，每個月還按府裏主子的份例發月銀，卻沒料到她們竟得寸進尺到如此的地步。齊家三姑娘再有什麽不好，那也是跟宋堯訂了親的。她們這般汙蔑，可曾將宋家放在眼裏，要置她這個堂姐於何地？
“餘夫人還請慎言！”宋孟氏驟然變臉，低喝一聲，將餘夫人母女嚇得不輕。
餘夫人臉上的笑容一僵，才知道克制了一些。“阿姐，我這也是為了你家阿堯著想。阿霖的親事......那是沒辦法，可阿堯好歹也是個五品官，怎能與未來岳父平起平坐呢......”
說到宋霖的時候，她還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葉歡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葉歡心裏那個氣啊，這分明就是在拿她的出身說事！她素來行得端坐得正，從未覺得有什麽對不住宋家的。當初婚事雖然決定的匆忙，那也是宋霖自個兒同意的，她又沒有拿到架著他的脖子逼著他點頭。她到底哪裏招惹她們了，她們要這麽對她指桑罵槐！
是可忍熟不可忍！
“姨母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個兒的事吧，我們宋家的事，就不勞您費心了。聽夫君說，已經打探到了舅父的下落，相信過不了幾天，他們便會登門與您團聚。到時候，姨母跟著舅父回去，想要怎麽操心就怎麽操心，誰也不會攔著。”
葉歡一再的容忍她們，卻不代表她怕了她們。若非看在宋孟氏的臉面上，她早就將她們給趕出去了。這樣給臉不要臉的親戚，她才不稀罕！
餘夫人被葉歡一頓數落，竟是無力反駁。臉色一會兒白，一會兒紅的，煞是精彩。
餘姑娘見母親被懟，哪裏還沈得住氣，指著葉歡的鼻子就叫罵起來。“表嫂怎麽跟我娘說話呢，她可是你的長輩，你眼裏還有沒有長幼尊卑了！”
餘姑娘不幫著罵回去還好，葉歡一聽心裏更來氣了。“好一個長幼尊卑！你區區一個民女，也敢在我這個三品恭人的面前大呼小叫，你可有把當今聖上放在眼裏！”
餘姑娘很想頂回去，讓葉歡不要動不動就拿皇帝來壓人，只是話還未說出口，就被餘夫人給瞪了回去。“瑤兒，不得對你表嫂無禮！”
“娘，怎麽又是我的錯？分明就是她先對您不敬的！”餘姑娘不服氣的說道，還狠狠地瞪了葉歡一眼。
餘夫人也是被葉歡方才那番話給震懾到了。
她在宋府住了幾日，被下人們恭維著，便一時忘了自己的身份。加上葉歡看著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，便不知不覺的大膽起來。可誰料，葉歡也是個有脾氣的，還端起了誥命夫人的架子。她若是跟她對上，吃虧的肯定是她。餘夫人是個聰明人，自然是想息事寧人的。
奈何，餘姑娘卻是個不省心的，總是拖她的後腿，將事情越鬧越僵。
343籌謀
而且，最讓餘夫人心裏忐忑的是，這一次，宋孟氏竟然沒有偏幫她們母女。方才葉歡懟她們的時候，宋孟氏竟是一言不發，任由她作為。這態度，無異於透露出一個消息，那便是宋孟氏是當真生氣了。
或許，是因為她剛才說的那番話惹得她不高興了？可她也是為了他們宋家著想啊，宋孟氏怎麽就不領情了呢？餘夫人有些想不通。
屋子裏的氣氛一度尷尬到了極點。
最終，還是宋孟氏打破了這份沈默，開口道：“媳婦，你懷著身子呢，仔細動了胎氣。你姨母不過說的玩笑話，哪裏有那個功夫來操心咱家的事。莊子上送了不少的土產來，你挑一些送到梅園去。眼看著就要過年了，你姨母她們去了舅舅家，總不能空著手去。”
葉歡一聽這話就樂了。
婆母這是變相的下逐客令呢！看來，這餘夫人母女是真的惹惱了她老人家了。不過這樣也好，省得她開這個口。
“那兒媳就先行告退了。”葉歡從善如流的起身，扶著丫鬟的手心情舒暢的走了出去。
跟葉歡的輕松相比，餘夫人母女的臉色就顯得很難看了。宋孟氏這是要趕她們走呢！雖然說的很委婉，但的的確確就是這個意思！
她們母女之前吃盡了苦頭，好不容易來了宋家，不但有成群的丫鬟婆子伺候，還有月銀可以領，沒有比這更舒服的日子了，如何肯甘心就這麽離開？加上餘夫人也聽到了一些風聲，說她娘家的兄長染上了吃喝嫖賭的惡習，家裏的那點兒家底早就被他給敗光了。她們若是跟著回去，豈不是又要過著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？
所以，餘夫人才費盡心思，想要將宋堯的親事給攪黃了，好把自己餘瑤嫁進來。如此一來，她們母女倆便不用再為了生計發愁。
剛入府的時候，餘瑤一門心思的想把葉歡擠下去好取而代之，發現葉歡的地位牢不可破之後，便又打起了宋堯的主意。
母女倆一合計，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法子。心思一起，就想著先攛掇宋孟氏退了齊家的親事。然後再想法子讓宋堯碰了餘瑤的身子。如此一來，宋堯就必須要對餘瑤負責。
只是，如意算盤打得響，也要宋孟氏肯點頭。
餘夫人沒腦子的將齊三姑娘一頓貶低，不就是變相的說宋孟氏沒眼光麽？宋孟氏就算再重視這門親戚，也絕不會讓人欺負到頭上來。
一著不慎，滿盤皆輸，說的就是貪心不足的餘夫人母女。
“我有些累了，便不留你們用膳了。”宋孟氏心裏堵得慌，覺得再把這母女二人留在屋子裏，會克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沖著她們發火。
立夏是個極有眼色的，不給餘夫人母女開口的機會，走到她們跟前，做了個有請的手勢。“夫人、姑娘，請。”
餘夫人到底是個好面子的，不情不願的拉著餘瑤離開了。“那，那我改日再過來。”
宋孟氏撇開頭去，覺得看一眼都是多餘。
餘夫人母女從福安堂出來，便匆匆的回了梅園。餘夫人也顧不上許多，進了屋子就把丫鬟趕了出去，拉著餘瑤商量。“看來，你姨母是真的惱了咱們了。不行，咱得盡快想出個法子來。否則，就當真要被趕出去了！”
“是表哥帶咱回來的，她們憑什麽趕我們走！”餘瑤仍舊是個不知事的性子，說出來的話可真是要把人給笑死。
餘夫人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你表哥不過是看在你姨母的面上，才願意讓咱借住在府上。你姨母都發話了，他就更不會留咱們了！”
餘瑤這才有了些後怕，說道：“那，那要怎麽辦？”
她已經習慣了宋府錦衣玉食的生活，一旦離開了宋府，怕是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好日子了。
餘夫人在屋子裏走了幾圈，咬了咬牙道：“瑤兒，娘倒是有個主意。只是，怕是要委屈你了。”
餘瑤滿是疑惑的望著餘夫人。
餘夫人湊過去，在她的耳邊說了些什麽。餘瑤聽後，嚇得臉色都白了。“這，這不妥吧......”
“這都是她們逼出來的！”餘夫人咬牙切齒的道。“若非她們把事做絕了，我也不會讓你如此的委曲求全。你放心，只要事兒成了，娘就算是豁出這條命，也會讓宋堯不得不娶你進門。到時候，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，宋家想要賴都賴不掉。”
餘瑤一開始還挺別扭的，她雖然出身商戶，但從小也是學過女訓女誡的，有姑娘家的矜持。如何做得出勾引男子這等輕浮的事兒來？
可餘夫人說的對，若是離開了宋家，她們便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了。“娘，我都聽您的。”
餘夫人拉著餘瑤的手，兩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陣，這才讓丫鬟進來伺候梳洗。
不得不說，餘夫人母女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。她們以為宋府是菜市場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麽？即便是支開了身邊伺候的丫鬟，卻是連二門都出不去的。
幾番試探之後，餘夫人不禁有些心浮氣躁起來。“宋府的規矩還真是大！居然說沒有對牌就不能出去，真是豈有此理！”
餘瑤想要勸，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勸起。她也是到了這個時候，才真正的見識到高門大戶的嚴謹。餘家也算上一方大戶了，可到底只是商戶，如何能與京城裏頭的這些高門大戶相提並論。
經此一事，餘瑤突然變得有些自卑。
只是，餘夫人還不肯死心，私下又做了許多動作。她先是收買了府裏的看門婆子，又托人買了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回來。她自以為做的高明，神不知鬼不覺的，卻不知道，其實一切都在宋霖的掌控之中。
她這邊有任何的動靜，宋霖都一清二楚。
“人心不足蛇吞象！對這種人，果然不能心軟！”宋霖深吸一口氣，臉色變得陰沈可怕。“唐十八，明兒個就去把孟家四房的人找過來，趁早把人接走！”
唐十八摸了摸鼻子，忽然很慶幸當初選擇對了，沒跟宋霖站在對立的一面。否則，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
344泡湯
第二天，餘夫人的兄長果然找上門來，一番感恩戴德之後，便要將妹妹和外甥女接回去。餘夫人震驚不已，好半天回不過神來。還未來得及開口，宋孟氏便送了一堆東西，客套的說以後得了空便過來做客，就這麽把餘夫人母女給打發了。
餘夫人母女哪裏肯走，可張了張嘴，卻又找不到什麽非要留下來的理由。當初她入府的時候，可是說找到兄長就離開的，這個時候若說不走，豈不是打自己的臉麽？
就這樣，餘夫人母女什麽都還沒施展，就被孟家人接走了。
餘夫人母女離開之後，宋府果然就變得寧靜祥和起來。有了這一次的教訓，宋孟氏幾人也都想開了，不再隨意的同情別人了。即便是親人又如何？一二十年沒有走動，再親的關系也會變得生疏。你再替別人打算的時候，別人卻在背後算計你，何苦來哉？！
不知不覺間，就到了臘月。
臘月初八這一日，宮裏的貴人們賜了不少的臘八粥下來，宋家自然也得了一些，而且還不止一份。葉歡的肚子已經很大了，走起路來都困難。宋霖體諒她懷孕辛苦，便向皇帝討了個恩典，免了她進宮，將謝恩的日子推到了產後。
建武帝對宋霖十分倚重，這點兒恩典還是不會吝嗇的，很爽快的就答應了。皇帝都同意了，後宮的那些妃子們自然不好強行要葉歡入宮。不僅如此，還得加倍的對宋家人好。
葉歡安心的躺在榻上，由驚蟄幫著捏著腿。肚子大了之後，她的腿腳就開始腫脹起來，以前的鞋子都已經穿不進去了。
不僅如此，腰也疼得厲害。尤其是躺的久了，翻個身都困難，著實難受得緊。
夜裏，宋霖與她同榻而眠，深刻的認識到了懷著身子的婦人是如何的辛苦。別說是起夜次數多了，影響睡眠。光是腿腳抽起筋來，他看著就心疼不已。
這天夜裏，葉歡的腿又抽筋了。她疼的呻吟了兩聲，宋霖立馬就驚醒了。
“可是又抽筋了？”宋霖急切的問道。
宋霖咬著唇嗯了一聲。
宋霖坐起身來，將被窩掀開一些，熟練的摸到葉歡的小腿。“是不是這裏？”
葉歡吃力的點點頭，扶著肚子想要坐起身來。
因為是大冬天的，宋霖怕她染了風寒，忙將她按了回去。“你躺著吧，我給你捏捏。”
葉歡掙紮了幾次，便放棄了。
宋霖的手法很不錯，輕重也很合適。揉捏了幾下，果然就舒服多了。只是，腿腳是舒服了，葉歡又想要如廁了。只是這種事，她實在是羞於啟齒，只得含含糊糊，讓他松手。
宋霖如何不知道她的尷尬，二話不說就下了床。穿好靴子之後，便一把將她抱了起來。
葉歡怕自己太沈，忙開口讓他放她下來。“我自己可以走。”
宋霖卻不依不饒的不肯撒手。“黑燈瞎火的，萬一磕著碰著了可要如何是好？放心吧，沒幾步路，不礙事的。”
葉歡哭笑不得。
她不是這個意思啊！
她臉皮再厚，也不想讓她抱著去如廁啊！那多不好意思！
好在宋霖沒有堅持陪在她身邊，將她放到恭桶上坐著之後，就轉身出去了，這才沒讓葉歡太過尷尬。等到解完手，不等葉歡吩咐，宋霖又走了回來，穩穩的將她抱了回去。
葉歡賴在他的懷裏，臉色微紅。
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，為了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，她何其的幸運！
這種事放在別家，怕是做夢都不會有的吧！別說是抱著去如廁了，懷了身子之後，男人怕是早就鉆進別的小妾屋子裏頭享受軟玉溫香去了！
葉歡這樣想著，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。
臘月，滴水成冰的季節，宋府打掃院子的下人卻格外的忙碌。就怕那裏掃得不夠仔細，讓府裏的主子們跌跤。尤其是正院這邊，幾乎每隔一個時辰，就會派人打掃一遍，確保每一處都幹幹凈凈。
葉歡因為怕冷，甚少出院子，但大夫也說了，為了能夠有利於生產，適量的活動還是要的。所以，葉歡就算再懶憊，每日也會去院子裏走一圈。她本不是嬌氣的人，養尊處優了一段時日，也養的有些金貴了。有時候走幾步路，都要停下來歇息片刻。
“以前懷辭哥兒薇姐兒的時候都沒這麽累過！”葉歡感慨道。
春分掩著嘴笑道：“小公子長得好，夫人自然受累。”
“你怎知是個公子？”葉歡扶著腰問道。
“奴婢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，奴婢的娘懷下面幾個弟弟妹妹的時候，奴婢已經知事了，多少能夠看出一些門道來。”春分昂著下巴，得意的說道。
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，總有人問她她娘肚子裏懷的是男胎還是女胎，她每次都猜對了。故而，周圍懷了身子的人，都愛讓她說說。盡管偶爾也有說錯的時候，但絕大多數還是準的。
葉歡聽她這麽說，不禁好奇的問道：“你如何看出來的？”
“夫人的肚子看著大且圓，前頭卻是尖的。”春分盯著葉歡的肚子說道。“我娘懷我幾個弟弟的時候，就是這般模樣。反而懷妹妹的時候，肚子圓溜溜的，跟揣著個西瓜似的。”
葉歡沒想到還能這麽辨別，覺得新奇不已。“若真是個公子，少不了你的賞賜。”
“那奴婢就多謝夫人了。”春分自打退婚之後，鮮少會有這樣的好心情。想必是這些日子想通了，所以才沒有繼續沈浸在痛苦羞憤當中。
見她能夠重新露出笑容，葉歡也是樂見其成的。
想著她和驚蟄的年紀都不小了，葉歡便琢磨著，是不是該操心操心她們的親事了？等到了夜裏，葉歡忽然想起這茬兒，便與宋霖說了。
“你想給她們挑個什麽樣兒的？”宋霖問道。
葉歡想了想，道：“外院可有尚未婚配的管事？這兩個丫頭我用得順手，換成別人，還真怕不習慣。肥水不流外人田！能留在府裏，就留在府裏吧。”
宋霖覺得這主意倒是不錯。他雖然籠絡了不少的能人異士替他效力，可人心難測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有離開的一天呢？葉歡的話倒是給他提了個醒，若真的能幫他們成家，有了家人的牽絆，或許能讓他們在宋家留的更久一些也說不定。
345謝禮
“到底有沒有嘛~”葉歡見他半天沒有反應，忍不住催促道。
宋霖回過神來，將她攬入懷裏。“有倒是有幾個，只不過，也得讓他們自己看對眼才好。”
葉歡聽後心裏不禁一喜。“我這兩個大丫鬟你也是瞧在眼裏的，模樣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，又都各有所長，能夠娶到她們，可是幾世修來的福氣！”
宋霖見葉歡將兩個丫鬟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，不禁莞爾。“再好也沒有你好。”
葉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告白給鬧了個大紅臉，伸手捶了他兩下。“夫君就知道哄我高興！”
“我說的是真的！”宋霖一本正經的板著臉說道。“姿容秀麗，心地善良，持家有道，賢惠有加，最關鍵是能生！”
他故意將最後兩個字咬的很重，惹得懷裏的葉歡就是一頓嬌嗔。“那還不是你害的！”
“那，我們兩個都很厲害！”宋霖沒臉沒皮的說道。
葉歡被逗樂了，在他的懷裏笑得花枝亂顫。
宋霖答應了葉歡，對此事便上了心。翌日從宮裏回來之後，他便將唐十八叫到了書房，將夫人的意思轉達了一遍。
而後，宋霖忽然想起唐十八似乎也沒有娶妻，不由得問道：“可有中意的人了？”
唐十八被問得老臉一紅，道：“我閑雲野鶴慣了，哪裏受得了這個束縛。成家的事兒，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。”
宋霖挑了挑眉，他可是直到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，於是破天荒的勸了起來。“一個人自然是逍遙自在，可總得有個後人繼承香火吧？”
唐十八摸了摸鼻子，嘟囔道：“那也用不著非得娶妻吧？”
他在外頭紅粉知己一堆，卻沒有一個能留住他的腳步。高興的時候，就去逗一逗她們，不喜歡了也可以灑脫的離開，這樣不也挺好？
宋霖聽完他的話，不由得皺起眉頭。
不過，他也不強人所難，他不願意他也不會逼著他把人娶回去。“如此，那你便問問那些個年輕的管事，有這個意思的，便多留意一下。夫人那裏，我也好交差。”
唐十八忙笑著應了。“夫人身邊伺候的，自然都是好的。這事兒，我一定辦得妥妥的。”
宋霖可不是個閑人，將這事交給唐十八，就又出了府。京城裏最近湧入了好些生面孔，眼看著年節就要到了，他可不想生出任何的岔子。
盡管他只領著宮裏的差事，但宋府坐落於繁華的街上，他不得不防。所以，還是要往幾位守城的將軍府上走一趟，叮囑他們提高警惕，仔細巡邏，以確保京畿之地的安全。
宋霖從兵馬司離開的時候，就有些人忍不住抱怨了。“京城的防衛本就是咱們的職責所在，用得著他在此指手畫腳？”
虎威將軍卻是說道：“宋霖是皇帝身邊的紅人，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。”
“那也用不著他來說三道四吧！”這些個武將都是靠著實打實的軍功爬上來的，如何肯向比他們年輕一大截的宋霖低頭，心裏可是不服氣的很。
虎威將軍安撫了他們幾句，而後說道：“他是皇上身邊的人，指不定這也是皇上的意思。小心謹慎有些，也是沒錯的！”
不出宋霖所料，沒過幾日，京裏果然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動亂。一些從外地逃過來的難民，因為上告不成，便聚眾鬧事，燒了好些商鋪。若非兵馬司的人及時趕到制止，他們還要沖到那些官宦人家的府裏去。想到那條街上住著的達官顯貴，虎威將軍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，心中更是對宋霖感激不盡。
“幸好是早有防備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”事後，虎威將軍與夫人說起這事，感慨不已。
“如此，確實要好好答謝宋大人一番了。”
於是第二日，葉歡便收到了來自虎威將軍府的節禮。不過，跟其他府邸比起來，這節禮可是豐厚了不止十倍。葉歡詫異不已，有些拿不定主意，便特地問了宋霖。
“既然是將軍府送來的，那邊收下吧。”宋霖自然能夠猜到虎威將軍的用意。
可是在回禮上，葉歡有些犯難了。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，將軍府的節禮送的如此厚重，若是回的太薄，似乎有些說不過去。可宋府與將軍府素來沒什麽交情，若是走得太近，怕是要引起皇上的猜忌。
“只按尋常的份例準備一份回禮便是。”宋霖見她眉頭緊蹙，忍不住擡起手來輕撫她的眉頭。
葉歡見他都這麽說了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，照做就對了。
因為難民鬧的事動靜不小，很快便傳到了建武帝的耳朵裏。命宋霖查清真相之後，建武帝很是火大。自打他登基以來，北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，從未有過天災。可就是這樣的好年成，卻還出現了這麽多的難民，這叫自詡一代明君的他情何以堪？
“查，給朕仔細查。朕倒要看看，是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貪贓枉法，禍害朕的子民！”
帝王一怒，便是血流成河。
於是，宋霖在年節前，被派了出去。
“眼看著就要過年了，怎的還要你外出辦差？”葉歡得知了這個消息，又開始發愁了。總擔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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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皇後何等聰明之人，很快便想通了這裏頭的彎彎繞繞。若非想要轉移眾人的實現，他又豈會將二皇子這樣一個有用的棋子送到她的手裏？
想到建武帝的絕情和對馮氏的癡情，徐皇後就忍不住冷笑連連。
很快，二皇子被皇帝送到徐皇後膝下撫養的消息便在前朝後宮傳了開來。一時之間，一石激起千層浪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，紛紛猜測起皇帝的心思來。
“皇上將二皇子寄養到皇後的名下，莫非是想立二皇子為儲君？”
“二皇子就是個扶不起的阿鬥，如何能當此大任？！我寧願繼承大統的皇長子，起碼還是個知道上進的！”
“皇上的心思，當真是難測啊，這下子，怕是又要有的鬧了！”
前朝的臣子們對於皇後無子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，不斷地上書讓皇帝廣納妃嬪。如今皇帝將二皇子寄養在皇後名下之後，他們又有了別的擔憂，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！
前朝議論紛紛，後宮亦是不能平靜。
“皇後娘娘生不出來，便使計將二皇子養到膝下，果真是好手段！”
“是啊，那李才人說沒了就沒了，也太蹊蹺了！如今看來，咱們這位後宮之主端的是手段非常，為了一己之私，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呢！”
“有了二皇子在手，吳美人那邊怕是要急了。”
“誰說不是呢？吳美人費盡心思，好不容易將皇長子拉扯大，自然不會輕易的放棄那個位子的。呵呵，這下子咱們可有好戲看了！”
341春分
吳美人表面上和往常一樣，不怒不喜，一副淡然的模樣，私下關起門來，卻是大發了一頓脾氣。“皇後娘娘不出手則已，一出手一鳴驚人！為了達到目的，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！”
“美人息怒。”宮裏伺候的宮女見她氣得摔了杯子，戰戰兢兢的跪了一地。
吳美人在內殿走來走去，始終無法冷靜。“眼看著皇兒入了皇上的眼，皇後卻突然橫插一腳，叫我如何甘心！”
她只是教坊裏頭的一個舞姬，被送到靖王府的時候，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紀。那個時候，她天真爛漫，見到靖王的第一眼便著了迷，後來有幸成為他的妾室，更是喜不自勝。一開始，她很是受寵，靖王甚至一連幾日都歇在她的屋子裏，後院的那些個鶯鶯燕燕不知道多羨慕呢。
然而，靖王的恩寵來得快去的也快，漸漸的就將她拋在了腦後。所謂墻倒眾人推，當時得寵的時候有多少人奉承，失寵之後就有多少的落井下石。在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算計之後，她被迫成長起來，開始學著用手段去靖王籠絡。
不知是她運氣好還是天意如此，她覆寵之後便查出有了身孕，並順利的生下了靖王的第一個孩子。這也讓她頭一次覺得，老天爺似乎是站在她這一邊的！後來，靖王登基，她成了後宮嬪妃，雖說位分不高，但也因為有皇長子，日子過得並不差。
她以為，她可以一直幸運下去，靠著皇長子將來指不定能與徐皇後平起平坐。畢竟，在她看來，二皇子早就被李才人那個蠢女人給寵壞了，根本就無法與她所生的皇長子相提並論。那高高在上的位子，終有一日會是她皇兒的。卻沒想到，徐皇後竟來了這麽一出。
陡然生出的變數，自然是讓她惶惶不安。
吳美人思來想去，有些拿不定主意。“去，去把大皇子請過來。”
宮裏朝堂上的風起雲湧，並未波及到宋府。
進入十月之後，天氣陡然變得陰冷起來。單薄的衣裳被收進了衣櫃，府裏眾人都換上了厚厚的秋裳。
葉歡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的鼓了起來，臉頰也圓潤了起來，隱隱可見雙下巴。葉歡近日每次對著鏡子，都忍不住一陣唉聲嘆氣，就怕生產之後瘦不回來。
“夫人這身材算是偏瘦了，奴婢見過旁的婦人有孕，可是夫人的幾個胖呢。”春分見她為了身材走形而煩惱，於是變著法兒的安慰她。
葉歡挑了挑眉，道：“是麽？”
“是真的，況且胖了之後也是有法子可以瘦下來的，您大可不必擔心。”春分信誓旦旦的說道。
葉歡被她哄了幾句，心情才好了一些。“你這張嘴倒是甜，將來也不知道誰有這個福氣能把你娶回去！”
春分被打趣得臉一紅，道：“奴婢自小就定了親，等放出府就要嫁過去了。”
葉歡還是頭一次聽她說起家裏的事情，不禁多問了一句。“是一戶怎麽樣的人家？”
“家裏在京郊有幾畝薄地，日子還算過得去。”春分知道的也就這麽多，而這些還是她從她爹娘嘴裏知道的，事實如何，她也不大清楚。
葉歡見她說的含糊，卻是替她上了心。“你們多久沒見了？”
“三年前上門提親的時候見過一回。”春分小聲的答道。
這麽久沒見了？葉歡不由得暗暗咋舌。
“對方品行如何？”葉歡又問。
春分搖了搖頭，不知道怎麽回答。
親事是雙方父母定下的，她只知道年滿二十之後就要嫁過去，其他的一概不知。其實，也不是她一個人如此，村子裏的姑娘家大多是這樣。好些連男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呢，她好歹還見過幾次，也算是知根知底了。
葉歡聽完她的講述，對此深有感觸。想著春分也好些年沒見過那家人了，便動了心思。“你離家多久了？”
春分答道：“一年有餘了。”
因為是葉歡身邊的大丫鬟，葉歡時刻都不能離了她，所以好幾次府裏輪流休假的時候，春分都沒能抽出空來回家探望。
葉歡身邊就那麽兩個得力的，自然格外的看重。“近來府裏也沒什麽事，你若是想回去，我便準你幾日假。”
春分聽她這麽一說，忙跪下來謝恩。“多謝夫人體恤。”
“行了，起來吧。”葉歡仍舊不喜歡別人沖著她跪來跪去的，忙叫了起。“再有一年，我怕是留你不住了。若那家真的是個好的，到時候我便給你準備一份嫁妝，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過去。”
春分知道主子是個和藹的，沒想到竟還會補貼自己嫁妝，忙又是一番道謝。葉歡瞅了瞅身旁站著的驚蟄，也對她說道：“你也一樣，若是相中了哪個，想嫁人了，到時候必少不了你那一份。”
驚蟄臉色僵了僵，說道：“夫人就莫要取笑奴婢了。”
葉歡見她罕見的露出羞澀的表情，忍不住笑道：“我說正經的，姑娘家大了總要嫁人的。”
驚蟄輕咳了兩聲，道：“奴婢自小就無父無母，也從未想過要嫁人。”
葉歡滿是驚訝的望著她，沒想到她身世竟如此的坎坷。驚蟄被葉歡盯的有些莫名其妙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，倒是沒有任何自卑的情緒。她似是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，轉移註意力道：“夫人既是不放心春分姐姐的親事，不若奴婢叫人去查查？”
葉歡一開始便有這意思，只是到底是別人的家務事，不便插手罷了。“俗話說的好，男怕入錯行，女怕嫁錯郎，還是謹慎一些好。”
然後又問了春分的意思。
春分見葉歡對她的親事如此上心，只有感激的份兒。“一切都由夫人做主。”
葉歡見她沒有怪自己多事，便放心的讓驚蟄去查了。還多虧了葉歡的多管閑事，後來驚蟄告訴她，春分從小定下親事的未婚夫，竟與別的女子有了首尾，還瞞著春分的家人，將那女子接回了家裏，等著肚子裏的娃兒落了地，再上門退親呢。
春分的家人過去理論，男方居然還反咬一口，怪春分家裏把婚期拖得太久，說什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，這才沾了別的女子的身子。
春分知道之後，狠狠地哭了一回。倒不是說她對那未婚夫有多深厚的感情，只覺得別人每把她當回事，受到了羞辱罷了。
這門親事自然是不成了，男方居然還要求春分家裏把聘禮退回去，簡直無恥到了極點。春分也是個有骨氣的，楞是當著眾人的面把聘禮丟出了家門。
葉歡答應會給她尋一門更好的親事，這才將她安撫住。
當然，這都是後話，暫且不提。
342不省心的
天氣越來越冷，葉歡便不愛去院子裏轉悠了。除了在屋子裏做做針線，教兩個娃兒讀書識字，偶爾去宋孟氏的屋子坐坐，一天的時辰很快就過去了。
這天早晨，葉歡照舊過去福安堂請安，在門口恰巧碰上了餘夫人母女。
“姨母、表妹。”葉歡禮節性的微微頷首，就算是打過招呼了。
餘夫人擠出一抹笑容，親熱的拉著她說話。“肚子都這麽大了，還不忘每日給婆母晨昏定省，真是難為你了。”
葉歡哪裏聽不出她話裏的圈套，不疾不徐的說道：“侍奉公婆本就是做兒媳的分內之事，當不起一個難字。”
餘夫人見她不上當，臉上的笑容頓了頓，沒再開口。
餘姑娘見葉歡雖然大著肚子，容顏卻是沒有半點兒損傷，不禁又是羨慕又是嫉妒。她見過不少懷身的婦人，不是胖的像頭牛，就是面容憔悴滿臉長斑。這位表嫂身材不但沒有走形，該瘦的地方瘦，該有肉的地方有肉，比尋常的婦人還多了一絲嫵媚風情，靚麗的叫人移不開眼。不僅如此，葉歡皮膚仍舊白皙緊致，光滑如絲綢一般，絲毫不顯老態，如何不叫人羨慕？
三人各懷心思的進了裏屋，宋孟氏剛好喝完一盅燕窩。
比起前些日子，宋孟氏的身子要好了許多。雖然還是有些咳嗽，但精神卻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兒。見葉歡和餘夫人母女相攜進來，臉上不自覺的就帶了一絲笑容。
“阿姐昨兒個睡得可好？”餘夫人踏進屋子，便松開葉歡的手，言笑晏晏的陪著宋孟氏說話去了。
宋孟氏撫了撫鬢邊的頭發，說道：“還不是老樣子，夜裏總是愛做夢。”
“我聽說有一味果茶可以緩解多夢的癥狀，阿姐不妨找來吃吃試試。”餘夫人也曾過過一段舒心的日子，很是懂得享受。
宋孟氏聽她這麽一說，不禁來了興致，便多問了一句。“什麽果茶？”
“”餘夫人努力的回想了一下，說道。
宋孟氏覺得新奇，便讓丫鬟記了下來，打算去弄來嘗試一番。
葉歡聽著她們閑聊著，也不插話，只安靜的坐在一旁安靜的吃茶。反正餘夫人母女在府裏也呆不了多久了，她才懶得與她們周旋。
只是，兩人聊著聊著，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宋堯的親事上。
“都說擡頭嫁女低頭娶媳，以阿堯的才情品貌，就算是娶個公侯女都綽綽有餘，怎的定了個小小的禦史千金？”餘夫人滿是可惜的問道。
宋孟氏原本就有心結，被她這麽一說，心裏越發的不是滋味。不過，親事早已定下，她再想這些又有何用，只得硬著頭皮說道：“娶妻娶賢，那齊家姑娘是個好的，性情溫順，熟讀詩書，與阿堯倒也相宜。”
餘夫人卻還是覺得不妥，在一旁攛掇道：“這京城中的貴女何其多，性情溫順又滿腹才華的更是數不勝數，為何偏偏挑中齊家的？我可是聽了說了，說是齊家自個兒賴上來的？大庭廣眾之下就往男人的懷裏鉆，我看她品行也好不到哪兒去！”
“是啊，她分明就是故意的。”餘姑娘也插嘴道。
宋孟氏一直對餘夫人母女客客氣氣的，有什麽都盡量滿足她們，每個月還按府裏主子的份例發月銀，卻沒料到她們竟得寸進尺到如此的地步。齊家三姑娘再有什麽不好，那也是跟宋堯訂了親的。她們這般汙蔑，可曾將宋家放在眼裏，要置她這個堂姐於何地？
“餘夫人還請慎言！”宋孟氏驟然變臉，低喝一聲，將餘夫人母女嚇得不輕。
餘夫人臉上的笑容一僵，才知道克制了一些。“阿姐，我這也是為了你家阿堯著想。阿霖的親事......那是沒辦法，可阿堯好歹也是個五品官，怎能與未來岳父平起平坐呢......”
說到宋霖的時候，她還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葉歡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葉歡心裏那個氣啊，這分明就是在拿她的出身說事！她素來行得端坐得正，從未覺得有什麽對不住宋家的。當初婚事雖然決定的匆忙，那也是宋霖自個兒同意的，她又沒有拿到架著他的脖子逼著他點頭。她到底哪裏招惹她們了，她們要這麽對她指桑罵槐！
是可忍熟不可忍！
“姨母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個兒的事吧，我們宋家的事，就不勞您費心了。聽夫君說，已經打探到了舅父的下落，相信過不了幾天，他們便會登門與您團聚。到時候，姨母跟著舅父回去，想要怎麽操心就怎麽操心，誰也不會攔著。”
葉歡一再的容忍她們，卻不代表她怕了她們。若非看在宋孟氏的臉面上，她早就將她們給趕出去了。這樣給臉不要臉的親戚，她才不稀罕！
餘夫人被葉歡一頓數落，竟是無力反駁。臉色一會兒白，一會兒紅的，煞是精彩。
餘姑娘見母親被懟，哪裏還沈得住氣，指著葉歡的鼻子就叫罵起來。“表嫂怎麽跟我娘說話呢，她可是你的長輩，你眼裏還有沒有長幼尊卑了！”
餘姑娘不幫著罵回去還好，葉歡一聽心裏更來氣了。“好一個長幼尊卑！你區區一個民女，也敢在我這個三品恭人的面前大呼小叫，你可有把當今聖上放在眼裏！”
餘姑娘很想頂回去，讓葉歡不要動不動就拿皇帝來壓人，只是話還未說出口，就被餘夫人給瞪了回去。“瑤兒，不得對你表嫂無禮！”
“娘，怎麽又是我的錯？分明就是她先對您不敬的！”餘姑娘不服氣的說道，還狠狠地瞪了葉歡一眼。
餘夫人也是被葉歡方才那番話給震懾到了。
她在宋府住了幾日，被下人們恭維著，便一時忘了自己的身份。加上葉歡看著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，便不知不覺的大膽起來。可誰料，葉歡也是個有脾氣的，還端起了誥命夫人的架子。她若是跟她對上，吃虧的肯定是她。餘夫人是個聰明人，自然是想息事寧人的。
奈何，餘姑娘卻是個不省心的，總是拖她的後腿，將事情越鬧越僵。
343籌謀
而且，最讓餘夫人心裏忐忑的是，這一次，宋孟氏竟然沒有偏幫她們母女。方才葉歡懟她們的時候，宋孟氏竟是一言不發，任由她作為。這態度，無異於透露出一個消息，那便是宋孟氏是當真生氣了。
或許，是因為她剛才說的那番話惹得她不高興了？可她也是為了他們宋家著想啊，宋孟氏怎麽就不領情了呢？餘夫人有些想不通。
屋子裏的氣氛一度尷尬到了極點。
最終，還是宋孟氏打破了這份沈默，開口道：“媳婦，你懷著身子呢，仔細動了胎氣。你姨母不過說的玩笑話，哪裏有那個功夫來操心咱家的事。莊子上送了不少的土產來，你挑一些送到梅園去。眼看著就要過年了，你姨母她們去了舅舅家，總不能空著手去。”
葉歡一聽這話就樂了。
婆母這是變相的下逐客令呢！看來，這餘夫人母女是真的惹惱了她老人家了。不過這樣也好，省得她開這個口。
“那兒媳就先行告退了。”葉歡從善如流的起身，扶著丫鬟的手心情舒暢的走了出去。
跟葉歡的輕松相比，餘夫人母女的臉色就顯得很難看了。宋孟氏這是要趕她們走呢！雖然說的很委婉，但的的確確就是這個意思！
她們母女之前吃盡了苦頭，好不容易來了宋家，不但有成群的丫鬟婆子伺候，還有月銀可以領，沒有比這更舒服的日子了，如何肯甘心就這麽離開？加上餘夫人也聽到了一些風聲，說她娘家的兄長染上了吃喝嫖賭的惡習，家裏的那點兒家底早就被他給敗光了。她們若是跟著回去，豈不是又要過著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？
所以，餘夫人才費盡心思，想要將宋堯的親事給攪黃了，好把自己餘瑤嫁進來。如此一來，她們母女倆便不用再為了生計發愁。
剛入府的時候，餘瑤一門心思的想把葉歡擠下去好取而代之，發現葉歡的地位牢不可破之後，便又打起了宋堯的主意。
母女倆一合計，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法子。心思一起，就想著先攛掇宋孟氏退了齊家的親事。然後再想法子讓宋堯碰了餘瑤的身子。如此一來，宋堯就必須要對餘瑤負責。
只是，如意算盤打得響，也要宋孟氏肯點頭。
餘夫人沒腦子的將齊三姑娘一頓貶低，不就是變相的說宋孟氏沒眼光麽？宋孟氏就算再重視這門親戚，也絕不會讓人欺負到頭上來。
一著不慎，滿盤皆輸，說的就是貪心不足的餘夫人母女。
“我有些累了，便不留你們用膳了。”宋孟氏心裏堵得慌，覺得再把這母女二人留在屋子裏，會克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沖著她們發火。
立夏是個極有眼色的，不給餘夫人母女開口的機會，走到她們跟前，做了個有請的手勢。“夫人、姑娘，請。”
餘夫人到底是個好面子的，不情不願的拉著餘瑤離開了。“那，那我改日再過來。”
宋孟氏撇開頭去，覺得看一眼都是多餘。
餘夫人母女從福安堂出來，便匆匆的回了梅園。餘夫人也顧不上許多，進了屋子就把丫鬟趕了出去，拉著餘瑤商量。“看來，你姨母是真的惱了咱們了。不行，咱得盡快想出個法子來。否則，就當真要被趕出去了！”
“是表哥帶咱回來的，她們憑什麽趕我們走！”餘瑤仍舊是個不知事的性子，說出來的話可真是要把人給笑死。
餘夫人嘆了口氣，說道：“你表哥不過是看在你姨母的面上，才願意讓咱借住在府上。你姨母都發話了，他就更不會留咱們了！”
餘瑤這才有了些後怕，說道：“那，那要怎麽辦？”
她已經習慣了宋府錦衣玉食的生活，一旦離開了宋府，怕是再也不會有這樣的好日子了。
餘夫人在屋子裏走了幾圈，咬了咬牙道：“瑤兒，娘倒是有個主意。只是，怕是要委屈你了。”
餘瑤滿是疑惑的望著餘夫人。
餘夫人湊過去，在她的耳邊說了些什麽。餘瑤聽後，嚇得臉色都白了。“這，這不妥吧......”
“這都是她們逼出來的！”餘夫人咬牙切齒的道。“若非她們把事做絕了，我也不會讓你如此的委曲求全。你放心，只要事兒成了，娘就算是豁出這條命，也會讓宋堯不得不娶你進門。到時候，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，宋家想要賴都賴不掉。”
餘瑤一開始還挺別扭的，她雖然出身商戶，但從小也是學過女訓女誡的，有姑娘家的矜持。如何做得出勾引男子這等輕浮的事兒來？
可餘夫人說的對，若是離開了宋家，她們便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了。“娘，我都聽您的。”
餘夫人拉著餘瑤的手，兩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陣，這才讓丫鬟進來伺候梳洗。
不得不說，餘夫人母女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。她們以為宋府是菜市場，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麽？即便是支開了身邊伺候的丫鬟，卻是連二門都出不去的。
幾番試探之後，餘夫人不禁有些心浮氣躁起來。“宋府的規矩還真是大！居然說沒有對牌就不能出去，真是豈有此理！”
餘瑤想要勸，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勸起。她也是到了這個時候，才真正的見識到高門大戶的嚴謹。餘家也算上一方大戶了，可到底只是商戶，如何能與京城裏頭的這些高門大戶相提並論。
經此一事，餘瑤突然變得有些自卑。
只是，餘夫人還不肯死心，私下又做了許多動作。她先是收買了府裏的看門婆子，又托人買了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回來。她自以為做的高明，神不知鬼不覺的，卻不知道，其實一切都在宋霖的掌控之中。
她這邊有任何的動靜，宋霖都一清二楚。
“人心不足蛇吞象！對這種人，果然不能心軟！”宋霖深吸一口氣，臉色變得陰沈可怕。“唐十八，明兒個就去把孟家四房的人找過來，趁早把人接走！”
唐十八摸了摸鼻子，忽然很慶幸當初選擇對了，沒跟宋霖站在對立的一面。否則，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。
344泡湯
第二天，餘夫人的兄長果然找上門來，一番感恩戴德之後，便要將妹妹和外甥女接回去。餘夫人震驚不已，好半天回不過神來。還未來得及開口，宋孟氏便送了一堆東西，客套的說以後得了空便過來做客，就這麽把餘夫人母女給打發了。
餘夫人母女哪裏肯走，可張了張嘴，卻又找不到什麽非要留下來的理由。當初她入府的時候，可是說找到兄長就離開的，這個時候若說不走，豈不是打自己的臉麽？
就這樣，餘夫人母女什麽都還沒施展，就被孟家人接走了。
餘夫人母女離開之後，宋府果然就變得寧靜祥和起來。有了這一次的教訓，宋孟氏幾人也都想開了，不再隨意的同情別人了。即便是親人又如何？一二十年沒有走動，再親的關系也會變得生疏。你再替別人打算的時候，別人卻在背後算計你，何苦來哉？！
不知不覺間，就到了臘月。
臘月初八這一日，宮裏的貴人們賜了不少的臘八粥下來，宋家自然也得了一些，而且還不止一份。葉歡的肚子已經很大了，走起路來都困難。宋霖體諒她懷孕辛苦，便向皇帝討了個恩典，免了她進宮，將謝恩的日子推到了產後。
建武帝對宋霖十分倚重，這點兒恩典還是不會吝嗇的，很爽快的就答應了。皇帝都同意了，後宮的那些妃子們自然不好強行要葉歡入宮。不僅如此，還得加倍的對宋家人好。
葉歡安心的躺在榻上，由驚蟄幫著捏著腿。肚子大了之後，她的腿腳就開始腫脹起來，以前的鞋子都已經穿不進去了。
不僅如此，腰也疼得厲害。尤其是躺的久了，翻個身都困難，著實難受得緊。
夜裏，宋霖與她同榻而眠，深刻的認識到了懷著身子的婦人是如何的辛苦。別說是起夜次數多了，影響睡眠。光是腿腳抽起筋來，他看著就心疼不已。
這天夜裏，葉歡的腿又抽筋了。她疼的呻吟了兩聲，宋霖立馬就驚醒了。
“可是又抽筋了？”宋霖急切的問道。
宋霖咬著唇嗯了一聲。
宋霖坐起身來，將被窩掀開一些，熟練的摸到葉歡的小腿。“是不是這裏？”
葉歡吃力的點點頭，扶著肚子想要坐起身來。
因為是大冬天的，宋霖怕她染了風寒，忙將她按了回去。“你躺著吧，我給你捏捏。”
葉歡掙紮了幾次，便放棄了。
宋霖的手法很不錯，輕重也很合適。揉捏了幾下，果然就舒服多了。只是，腿腳是舒服了，葉歡又想要如廁了。只是這種事，她實在是羞於啟齒，只得含含糊糊，讓他松手。
宋霖如何不知道她的尷尬，二話不說就下了床。穿好靴子之後，便一把將她抱了起來。
葉歡怕自己太沈，忙開口讓他放她下來。“我自己可以走。”
宋霖卻不依不饒的不肯撒手。“黑燈瞎火的，萬一磕著碰著了可要如何是好？放心吧，沒幾步路，不礙事的。”
葉歡哭笑不得。
她不是這個意思啊！
她臉皮再厚，也不想讓她抱著去如廁啊！那多不好意思！
好在宋霖沒有堅持陪在她身邊，將她放到恭桶上坐著之後，就轉身出去了，這才沒讓葉歡太過尷尬。等到解完手，不等葉歡吩咐，宋霖又走了回來，穩穩的將她抱了回去。
葉歡賴在他的懷裏，臉色微紅。
這個頂天立地的男人，為了她竟能做到如此地步，她何其的幸運！
這種事放在別家，怕是做夢都不會有的吧！別說是抱著去如廁了，懷了身子之後，男人怕是早就鉆進別的小妾屋子裏頭享受軟玉溫香去了！
葉歡這樣想著，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。
臘月，滴水成冰的季節，宋府打掃院子的下人卻格外的忙碌。就怕那裏掃得不夠仔細，讓府裏的主子們跌跤。尤其是正院這邊，幾乎每隔一個時辰，就會派人打掃一遍，確保每一處都幹幹凈凈。
葉歡因為怕冷，甚少出院子，但大夫也說了，為了能夠有利於生產，適量的活動還是要的。所以，葉歡就算再懶憊，每日也會去院子裏走一圈。她本不是嬌氣的人，養尊處優了一段時日，也養的有些金貴了。有時候走幾步路，都要停下來歇息片刻。
“以前懷辭哥兒薇姐兒的時候都沒這麽累過！”葉歡感慨道。
春分掩著嘴笑道：“小公子長得好，夫人自然受累。”
“你怎知是個公子？”葉歡扶著腰問道。
“奴婢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，奴婢的娘懷下面幾個弟弟妹妹的時候，奴婢已經知事了，多少能夠看出一些門道來。”春分昂著下巴，得意的說道。
她還是小孩子的時候，總有人問她她娘肚子裏懷的是男胎還是女胎，她每次都猜對了。故而，周圍懷了身子的人，都愛讓她說說。盡管偶爾也有說錯的時候，但絕大多數還是準的。
葉歡聽她這麽說，不禁好奇的問道：“你如何看出來的？”
“夫人的肚子看著大且圓，前頭卻是尖的。”春分盯著葉歡的肚子說道。“我娘懷我幾個弟弟的時候，就是這般模樣。反而懷妹妹的時候，肚子圓溜溜的，跟揣著個西瓜似的。”
葉歡沒想到還能這麽辨別，覺得新奇不已。“若真是個公子，少不了你的賞賜。”
“那奴婢就多謝夫人了。”春分自打退婚之後，鮮少會有這樣的好心情。想必是這些日子想通了，所以才沒有繼續沈浸在痛苦羞憤當中。
見她能夠重新露出笑容，葉歡也是樂見其成的。
想著她和驚蟄的年紀都不小了，葉歡便琢磨著，是不是該操心操心她們的親事了？等到了夜裏，葉歡忽然想起這茬兒，便與宋霖說了。
“你想給她們挑個什麽樣兒的？”宋霖問道。
葉歡想了想，道：“外院可有尚未婚配的管事？這兩個丫頭我用得順手，換成別人，還真怕不習慣。肥水不流外人田！能留在府裏，就留在府裏吧。”
宋霖覺得這主意倒是不錯。他雖然籠絡了不少的能人異士替他效力，可人心難測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有離開的一天呢？葉歡的話倒是給他提了個醒，若真的能幫他們成家，有了家人的牽絆，或許能讓他們在宋家留的更久一些也說不定。
345謝禮
“到底有沒有嘛~”葉歡見他半天沒有反應，忍不住催促道。
宋霖回過神來，將她攬入懷裏。“有倒是有幾個，只不過，也得讓他們自己看對眼才好。”
葉歡聽後心裏不禁一喜。“我這兩個大丫鬟你也是瞧在眼裏的，模樣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，又都各有所長，能夠娶到她們，可是幾世修來的福氣！”
宋霖見葉歡將兩個丫鬟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，不禁莞爾。“再好也沒有你好。”
葉歡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告白給鬧了個大紅臉，伸手捶了他兩下。“夫君就知道哄我高興！”
“我說的是真的！”宋霖一本正經的板著臉說道。“姿容秀麗，心地善良，持家有道，賢惠有加，最關鍵是能生！”
他故意將最後兩個字咬的很重，惹得懷裏的葉歡就是一頓嬌嗔。“那還不是你害的！”
“那，我們兩個都很厲害！”宋霖沒臉沒皮的說道。
葉歡被逗樂了，在他的懷裏笑得花枝亂顫。
宋霖答應了葉歡，對此事便上了心。翌日從宮裏回來之後，他便將唐十八叫到了書房，將夫人的意思轉達了一遍。
而後，宋霖忽然想起唐十八似乎也沒有娶妻，不由得問道：“可有中意的人了？”
唐十八被問得老臉一紅，道：“我閑雲野鶴慣了，哪裏受得了這個束縛。成家的事兒，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。”
宋霖挑了挑眉，他可是直到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，於是破天荒的勸了起來。“一個人自然是逍遙自在，可總得有個後人繼承香火吧？”
唐十八摸了摸鼻子，嘟囔道：“那也用不著非得娶妻吧？”
他在外頭紅粉知己一堆，卻沒有一個能留住他的腳步。高興的時候，就去逗一逗她們，不喜歡了也可以灑脫的離開，這樣不也挺好？
宋霖聽完他的話，不由得皺起眉頭。
不過，他也不強人所難，他不願意他也不會逼著他把人娶回去。“如此，那你便問問那些個年輕的管事，有這個意思的，便多留意一下。夫人那裏，我也好交差。”
唐十八忙笑著應了。“夫人身邊伺候的，自然都是好的。這事兒，我一定辦得妥妥的。”
宋霖可不是個閑人，將這事交給唐十八，就又出了府。京城裏最近湧入了好些生面孔，眼看著年節就要到了，他可不想生出任何的岔子。
盡管他只領著宮裏的差事，但宋府坐落於繁華的街上，他不得不防。所以，還是要往幾位守城的將軍府上走一趟，叮囑他們提高警惕，仔細巡邏，以確保京畿之地的安全。
宋霖從兵馬司離開的時候，就有些人忍不住抱怨了。“京城的防衛本就是咱們的職責所在，用得著他在此指手畫腳？”
虎威將軍卻是說道：“宋霖是皇帝身邊的紅人，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。”
“那也用不著他來說三道四吧！”這些個武將都是靠著實打實的軍功爬上來的，如何肯向比他們年輕一大截的宋霖低頭，心裏可是不服氣的很。
虎威將軍安撫了他們幾句，而後說道：“他是皇上身邊的人，指不定這也是皇上的意思。小心謹慎有些，也是沒錯的！”
不出宋霖所料，沒過幾日，京裏果然發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動亂。一些從外地逃過來的難民，因為上告不成，便聚眾鬧事，燒了好些商鋪。若非兵馬司的人及時趕到制止，他們還要沖到那些官宦人家的府裏去。想到那條街上住著的達官顯貴，虎威將軍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，心中更是對宋霖感激不盡。
“幸好是早有防備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。”事後，虎威將軍與夫人說起這事，感慨不已。
“如此，確實要好好答謝宋大人一番了。”
於是第二日，葉歡便收到了來自虎威將軍府的節禮。不過，跟其他府邸比起來，這節禮可是豐厚了不止十倍。葉歡詫異不已，有些拿不定主意，便特地問了宋霖。
“既然是將軍府送來的，那邊收下吧。”宋霖自然能夠猜到虎威將軍的用意。
可是在回禮上，葉歡有些犯難了。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，將軍府的節禮送的如此厚重，若是回的太薄，似乎有些說不過去。可宋府與將軍府素來沒什麽交情，若是走得太近，怕是要引起皇上的猜忌。
“只按尋常的份例準備一份回禮便是。”宋霖見她眉頭緊蹙，忍不住擡起手來輕撫她的眉頭。
葉歡見他都這麽說了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，照做就對了。
因為難民鬧的事動靜不小，很快便傳到了建武帝的耳朵裏。命宋霖查清真相之後，建武帝很是火大。自打他登基以來，北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，從未有過天災。可就是這樣的好年成，卻還出現了這麽多的難民，這叫自詡一代明君的他情何以堪？
“查，給朕仔細查。朕倒要看看，是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貪贓枉法，禍害朕的子民！”
帝王一怒，便是血流成河。
於是，宋霖在年節前，被派了出去。
“眼看著就要過年了，怎的還要你外出辦差？”葉歡得知了這個消息，又開始發愁了。總擔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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